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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叶all2017圣诞联文

字数：4020字

· 梗自《一千零一夜》。祝大家圣诞快乐w

· 又自我放飞了x 开放式故事解读w 但愿这篇文不止属于我，也能有一部分属于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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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严华贵的宫殿正中，高高耸起的王座上坐着面目冷硬的国王。

大臣们畏惧而恭敬地站在他的王座下，人群之前是另一个挺拔的年轻人。

年轻人带着斗笠，垂下的黑纱遮住了他的面庞。但他姿态从容，身姿高贵，衣料典雅，行止进退有度，可以想见他优秀的出身。

国王的声音从王座传来，冷漠却饶有兴味，是压城的黑云，逼得大臣们的脊梁都挺不住似的不自觉地弯曲：

“上前来，年轻人。你是山鲁佐德吗？”

“我是，也不是。可是你恐怕即将成为山鲁亚尔了。”

“那是个只知泄愤的君主，我却是恪尽职守的国王。除了这件事。”

“如果有了这件事，你如何当得成恪尽职守的帝王？”

大臣们因年轻人狂妄直白的言论而一阵骚动——毕竟，国王已不是从前的国王。国王却笑起来：“你想怎么做？”

“遣散众人，只留我们两个。”年轻人平静地说。

“你们退下吧，殿门关闭，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。”国王于是说道。他看了眼昏黄的天色，又道：“现在，就将晚膳送到这里吧。”说话间，他玩味地看了看年轻人：“我要与他，促膝夜谈。”

大臣们如言散去，侍女们穿梭而入，将各式餐点摆遍了置于殿中的小案，又用烛火让殿内灯火通明。

殿门关闭了，灯烛成为了唯一的光源。尊贵的王竟从座上缓步踱下，走到年轻人的面前，浅淡的瞳色像一柄薄薄的刀刃：“那么，今天你要讲什么故事，年轻人？”

好极了，他很感兴趣。

这是山鲁佐德成功的第一步。

国王原本是个圣明的国王。他精密得像一架机器，冷酷得不容私情。民间曾经流传颂歌，说他是天上的太阳，让人感到热力而从不由人狎近；他是创世神的儿子，冷漠不通人情，却对众生一视同仁。

他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公正的国王！人们称赞着。

可是无感情的国王在这一天却忽然感到了苦恼。

这一天七星连珠，是大吉兆，举国上下都一片欢腾，为国王庆贺，为自己庆幸。可不幸的是，在这样喜悦的氛围中，国王忽然地、难得地陷入了持久的苦恼。

他发现他感受不到喜悦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那种。

他应该为此而悲伤或愤怒吗？

可他也感受不到悲伤和愤怒。

国王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，举着缀满珠宝的黄金酒杯，喝了一口血红的葡萄美酒，漫不经心地做了一个决定。

民众还在为冷酷无感情的国王治下自己的生活庆贺，并不知道一个真正无感情的国王能做出什么。

国王只在夜里思考这个问题。白天是应该工作的，他想。

在第一天晚上，他让厨子做了一顿精美到极致的佳肴。

他常看到人们在享用食物时露出享受和陶醉的神情，他认为这是一个实用而简单的方法。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，试毒的仆人因再难吃到这等美味而哭泣，他独自坐在花园中，风吹过翡翠的叶片发出泠泠的声响。他细致地体会着食物的调料、材质与口感，直到夜风带走食物的最后一丝热气。

他没能找到答案。

在第二天晚上，他让近侍为他找来妖童媛女，“能让人快活的那种”。

他偶然过听到宫中的男人们讨论女人，或是男人，同时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。这些男人们或许职位高低不同，但在这种事情上意外地共通。国王想，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。近侍为国王不寻常的请求费尽心力，送来的都是美丽诱人之至的胴体，可国王还是失望了。他看着摆出各种诱惑姿态的白条条的身子们，只觉得颇为无趣。

他又没能找到答案。

在第三天晚上，国王找来了国内出名的有智慧的人。

他对着白了胡子眉毛的这位学者，精练地概括了自己的疑问，并叙述了自己试图解决问题采取的方法。学者看着国王，神情竟是欣慰而庆幸。他跪在国王面前，激动地向他行了个大礼，说我们的王啊，您竟有如此坚定的意志，不被口腹之欲和皮肉之欲所迷惑。您果真是创世神的儿子！

国王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，说，可是我想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的滋味。

学者思考了一会儿，认为国王一定是处在了更高的精神需求。您不如试试美德？实现法令的价值，关怀众民的温饱……您实在是一位伟大的王！学者崇敬地说。

国王若有所思。

第二天夜里，他特意留下了一个案件。罪犯犯下重罪，被判处死刑，国王想这正是实现正义与美德的时刻。人头落地，血溅当场，国王的表情并不愉快，仍然是冷漠，还有困惑。

他发现，自己依然没能找到答案。

在年轻人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，群众终于察觉了国王的变化。因为国王在前一天夜里，一次处决了十名罪犯。同时，他昭告天下，寻找能让自己产生喜怒哀乐的人。

谁也不知道国王下一步会做些什么，白天里他同样的威严与冷漠也仿佛与以往再也不同了。

年轻人听说消息后，轻轻叹了口气，并最终站在了国王面前。

于是——传说里这么记载着：

国王与年轻人坐在小案的两侧，案上是举国之力做出的奇珍。

国王拿起他缀满珠宝的黄金酒杯，说，开始吧年轻人，让我听听你为何如此自信。

年轻人即使是进食，也不曾摘下面纱。他深深地凝视着国王，低头只将白水倒入同样华贵的黄金酒杯，声音沉着而平静：

我要向你告罪，异乡人——我来此地找你，确有我的私心。

现如今的你，本也正享有着自由的灵魂。

你可以是个再英明不过的君王，毁誉不加于其身；

可你开始困惑，又兼疑虑，如此而往，心志坚定如你等若失却了缰绳。

一匹驽马走错了方向也会徒增烦恼，何况你这样的良骏。

让我来为你解惑吧。

——尽管我并不能确切地知晓，我的到来对你来说，是否如白酒助焚。

喜怒哀乐这等变化，本不曾绝于你身。

想知晓如何才能触动你情绪之弦，仍需得向故事中寻——

年轻人举起酒杯，一口将杯中之水饮尽：

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个很穷的渔夫。渔夫来自不知名的村庄。他孑然一身，无依无靠，但也活得任性洒脱。他的家中有一张祖传的渔网，他也有一身捕鱼的好本领。可冬天总是难熬的，那毕竟仍是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。

天气越来越冷了，村里的其他住民多数无奈地锁好了船只，依靠积累下的存粮过活。渔夫却仍要每天出门——尽管他捕鱼的技艺超群，但他总会悄悄把收成分给村里生活艰难的可怜人。这听上去是件苦差事，但世上事情的发展，又有谁说得准呢？

这天，霜气把水边的植物染上一层白色。渔夫照旧拿着渔具来到他惯常捕鱼的地方。在他熟悉如掌中纹路的水边，他发现了一枚闪亮的鳞片。渔夫熟知水域一切常见不常见的鱼类，他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鳞片。他有预感，今天或许会捕上什么不寻常的东西。

渔网洒下，木桩钉好，渔夫对着水面粼粼的波光眯起了眼睛。当他想要收网的时候……

“天要亮了，我尊敬的国王。”年轻人潺潺如流水般的声音在这里悄悄打了个弯儿，渗入了溪边的鹅卵石。故事也停在了那个寒冷却清冽的早晨。水面一望无际，网中是那奇妙鳞片的主人。

国王举着他的黄金酒杯听得入迷，已许久没有了动作。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些影子——缭绕群山的青岚，蔓延在脚下的白霜，还有一望无际的水面。

“那是尾人鱼。”国王宣告似的笃定地说道——跟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出现的，还有渔网里那条漂亮的人鱼。上半身是俊美的男子，却有条有力的鱼尾。渔夫当时就为这奇妙而美丽的生物啧啧称奇。

不知为了什么，年轻人陷入回忆或是深陷故事似的，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温柔的神色。他对着一脸肯定却又暗含期待的国王微微一笑，声音如潺潺的流水淌过，镇定地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：“天要亮了，我尊敬的国王。您没有需要处理的政务吗？”

国王虽在寻找他的喜怒哀乐，但总还是个愿意履行国王职守的国王。他沉沉的目光在年轻人身上久久停留，年轻人却也昂然不惧地，平静地回望着他。

国王忽然也笑了。他说：“我很期待今晚的会面。”

大臣们惊讶地发现，年轻人住进了国王的宫殿。白天的国王依然那么冷淡而平静，像一架精密的机械，但大臣们认为他与前些日子不同了。

——是听说年轻人安然无恙后的心理作用，还是国王真的发生了变化？这又有谁说得清楚呢。

年轻人与国王就这么与国王交谈起来。白天，国王认真地履行着国王的使命；夜晚，他则是忠实的听众。

年轻人在第一个夜晚讲了渔夫与人鱼的故事，在第二个夜晚讲了航海家与他的船员的故事。第三个夜晚的主角是个不笑的人，第四个夜晚的主角则是一个懒汉*。故事越来越长，也越来越离奇。在后来的夜晚，年轻人讲起了这个国度从未有人听说过的大祭司和药剂师，还有草木之都翡翠城神秘而强大的掌权人。

国王始终听得入迷，哪怕这里的人本不应理解年轻人后来的故事中的无数元素。他看得到大祭司晚课的神殿周围那洛可可风格的圆柱，看得到生活在高塔中的药剂师手中那管虹晕试剂美丽的柔波。他眯着眼睛想，翡翠城那位大魔法师该有顶尖尖的巫师帽，帽子上还要有闪亮的星星。他的手中该有柄长长的魔杖，顶端要有颗巨大的翡翠。

我说得对吗？国王兴致勃勃地问着年轻人，唇边是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轻快笑意。

年轻人注意到了，目光柔和。他露出个好看的微笑——国王有些沮丧地看着这个笑容。他总是这样，实在对自己的情绪摸得太准，总要将他最想知道的留到第二天。

好吧好吧，天要亮了是吗？国王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。

于是第二天，大臣们震惊地发现，他们的国王，神色间居然有了些孩子似的郁闷。

我们的王要达成他的愿望了吗？大臣们想着。他毕竟仍是受到大家敬畏的王，尚未来得及犯下更大的错误。

于是大臣们心中暗自为他而喜悦，他却对自己浑然不知。

直到这一天。

年轻人随着晚膳而来，国王兴高采烈地朝他打着招呼：“今晚是什么故事？”

今天政事繁重，国王还高坐在王座上，像极了他们的初见。年轻人却没有在王座下等待。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，步伐沉稳，身姿从容。国王察觉到什么，面色收敛，扬起的嘴角慢慢平复，探究地、认真地注视着年轻人。

年轻人一边走着，一边说道：

“今天的故事，主角是一个在不同时空穿梭的人。

“他强大、英俊，受到无数人的爱慕。可他必须在不同时空之间流浪……他是永远在路上的旅人。

“他的故事永远也说不完，因为他的故事还在继续进行。可是，在跳跃时空时散逸的能量，不可避免地包含了他本人的心绪波动——那都是些包含魂力的灵魂丝线。他的灵魂坚韧，并不受此影响，可是灵魂与灵魂会相互吸引……

“后来的一天，在一个偶然的国度，出现了一位国王。”

年轻人说到这里，正走到了国王的面前。国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，握住王座侧边的手却有些颤抖：

“那些故事……那些故事是真的吗？”

年轻人微微一笑：“这个么，谁知道呢。”

他看着嘴唇紧抿的王，又开口说道：“在另一个遥远的古老国度，我听过一句诗，说的是‘人生一世间，忽如暮春草’。草有枯荣，有死亡却也有新生。每一棵草，如何不都是草呢。”

殿中的蜡烛被风吹动。焰火如一团凝结的水，在风中烘出些温暖的缱绻。王座前，年轻人终于摘下了斗笠。他弯下腰，轻轻地抱住了国王，将自己那张与国王同样的面孔搁在国王僵硬的肩膀上。国王沉默不语，却隔着衣物感受到年轻人肌肤的热力。

年轻人的声音潺潺流水般清冽，和这沉静而柔和的夜晚如此相称。浸入晚风的还有难解的模糊暗语，年轻人对国王说：

“我是山鲁佐德，也是山鲁亚尔。

“我是你。”

FIN。

* 文中年轻人讲的故事，一开始几个是一千零一夜原著里的梗，后面几个是我叶今天长势如何里的情节23333 正好把那个故事里不断穿越的老叶的故事拿过来用，虽然这个植物叶的故事也还坑着（正好应了“故事还在继续”的说法嘛哈哈哈）

* 山鲁佐德是一千零一夜里头国王的名字，山鲁亚尔是那个讲故事的姑娘的名字。这篇文里的年轻人和国王的身份到底是谁，年轻人讲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，这篇文里到底有多少西皮？——嘘，你猜？笑。